小小說_遺憾

小小說_遺憾

還記得小時候最喜歡母親睡在我旁邊，一面說故事一面用手溫柔地輕掃我的頭髮，
輕輕撫摸我的臉。她說的故事都很動聽，而且很會扮演不同的角色，有時愈聽愈精
神，很多時會不斷要求她說多一些，再多一些，直至真的很累才閣上眼睛睡著了。

每晚十時，母親也是如此要我上床睡覺，日復日，年復年，直至我讀小三才停止說
故事。

現在我躺在這裡，一張高床，在我的左右也是高床，入夜只有一種冷凍的氣氛包圍
著我。想起母親，想起童年時母親給予我的溫馨，心中湧動著無限暖流在體內運行
。這股暖流讓我不能放棄自己，這股暖流驅使我鼓起不能言喻的勇氣去面對兩年前
因交通意外做成身體癱瘓。

我的小寶貝諾維已三歲，真的很想抱他在我的懷裡，逗他笑，跟他說故事，像我的
母親呵護我那般模樣去呵護他。可是，我只能躺在這裡，動彈不能，而且說話口齒
不清。我可以用眼神跟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溝通嗎？我思想仍然很清晰，可我想笑的
時候，究竟可表達多少訊息呢？我試叫看護給我鏡子照，可我見到什麼？不能彈跳
的呆組織，連淚也不能用自己的手去抹掉。

母親在那次交通意外離開了我，臨終時，她望著我的眼神蘊藏無盡愛的祝禱，要我
堅持活下去。不止是那次的眼神，她的聲音總在我腦中響起歡笑語調，她說故事的
溫聲軟語，她那雙柔軟如綿暖透心的手像在安撫我。我要勇敢活下去是唯一報親恩
的方法，每當我在極無助的時候，母親的愛化成一團光照耀著我心深處，賜予我希
望和奮鬥的力量。

想起母親，我也想起諾維，諾維三歲了，可他得不到他母親的愛，這是我最大的遺
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