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主人
自從惟一通往那搭建石屋頂的一張長梯給拿走之後,再很難見到居住在平台上那幾隻黑貓
的頑皮追逐,也再看不見牠們悠閒地蜷伏著身體曬太陽的神氣。偶爾見到一兩隻貓懶漫地
在紅地磚上停留片刻,然後跑掉。那位平台主人,他個子雖小說話直率發聲洪亮,是一位經常愛跟人胡扯的潮州老漢。每次
遇上他總是大動作抬高右手用力向我揮手招呼,然後停住腳步站在我面前無端地說起他的
一些親人。說起香港淪陷時他多次大難不死,喜歡通山走的他什麼也不怕,提及他的母親
時,眼睛像閃著一點亮光。我不認識他的母親,每次聽他說著差不多的內容,而兩三年前
他淡淡然地對我說他的母親太老了,一百歲,意識模糊,而他也老了,八十出外,哪有能
力照顧母親,只好將她安置老人中心。去年初再碰見他時才知道他的母親已離世,而他的
樣子看起來已失去一貫老頑童本色,只是每當他看見我,便會露出一陣親切的笑容,有時
還會靜悄悄向我說某位大廈業主對他的態度很差。我只好笑笑當作安慰,然後說別的事引
開話題。已半年沒再碰見到他,那天問大廈管理員才知道他今年初在家不小心跌倒,送院
住了兩月後便離開人間。每當我看著平台的時侯,便想起他,想起他去年經常一大清早和傍晚時分在平台上敲打銅
盆,聽得出他是很有節奏和用心地敲打著 ... ... 那敲打的音聲像在回憶他童年與母親生活的
愉快片斷,那些輕快的節奏蘊藏對母親的懷想和天真瀾漫的愛。雖然我再見不到他,但在
我的記憶中總浮現他依稀的影像,那依稀的敲打音聲在心中迴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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