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我的祖母

 

因為昨天回應一位網友，說起我小時候家裡養的那隻貓，於是想起一些
埋藏了的逸事，不期然又想起我的祖母來了。

記起那天，那是特別的一天，那天早上約十時，三伯父請了他的一位醫
生朋友來給祖母應診。還記得當時我的心情感到有點怪怪的，因為印象
中那是首次請醫生來為祖母診治的。醫生來了，只見他拿出聽筒聽心胸
、腹背，又看眼下簾，又看喉舌... 過了一會兒便跟祖母說：『放心，
沒事的，妳身體很好，只是有很多痰在氣管，去醫院抽抽痰便自然好的
了...』 接著三伯父跟他到了廳中，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送走了醫生
，接著跟祖母商量，只說了幾句，想不到祖母會答應進住醫院的。因為
自小我便知道祖母必定不會願意住院，所以心裡感到有點意外，但隨即
在心裡又生起了一種安慰的感覺，想她入院也好，有醫生細心照料便會
很快健康起來。接著走進祖母的房間照顧她，這時二伯母三伯母和表姑
媽也來到祖母的房間，只見她們指著祖母的腳趾甲又指著祖母的手趾甲
說什麼瘀黑了色，還說了些什麼的，當時我心裡對她們這樣當著祖母說
出那些話是有點不滿的，而且擔心祖母聽了那些說話會有心理作用，於
是我答她們說：『沒有什麼不同的，跟以往也是一樣的...』 還記得當
時我特意望望祖母的表情，見她沒有特別的反應，所以心安了下來。接
著祖母便床，我還替她清理好。

過了沒多久，我想救護車也快到了，我也要陪祖母一塊兒吧！怎知三伯
父跟我說：『妳現在去買些麵包回來給大家吃吧...』 我回應說：『車
快到了，趕得及嗎？』三伯父說：『趕得及的，妳去買吧，也要吃東西
的啊！』於是我趕快買了麵包回家，一踏出升降機便看見救護員正推著
坐在輪椅上的祖母準備入升降機，我急忙問伯父我也要陪祖母去。但伯
父說：『不用妳去了，妳在家吃這些包先，有需要才通知妳吧！』

就這樣過了約兩三個小時，有兩位堂妹到來跟我說祖母已離世了，依稀
記得我是跟表姑媽和兩位堂妹一起到醫院看祖母最後遺容的。

來到醫院但見祖母的身影縮小了許多，側捲縮著身軀，床單有很寬的水
濕痕跡，跟著身型化開尺多闊的濕氣，使我感到很驚訝，人死去竟然會
有一層水氣化了開去的。

那年十五歲，祖母出殯的日子，我沒掉過一滴淚，我心裡奇怪著，為什
麼我會那樣的，沒有悲傷的感覺，沒有任何的感覺，只記得自己默默地
站在停屍間的窗前，看著祖母的身體，看著她的臉容，心裡向她說：『
好好地睡吧，不要擔心我們了，到哪裡也好，要快樂啊！』因當時親戚
說我不能進入那個停屍間，所以我的要求便告吹了。惟有站在那個停屍
間的玻璃窗外張望祖母的臉好幾次，那張像臘像的臉容。

那一個多星期，一直也不覺得祖母已離開了我們，沒有哀傷的感覺，也
沒有歡欣的感覺，只是做要做的事，像沒有什麼事發生過那樣。一個多
星期後，我放學回家，一踏進家門便大聲說：『阿婆，我放學啦...』
因為自小習慣放學回家便會向在房中休息的祖母打招呼的，當時家裡沒
有其他人，而話說出來了，只見到眼前的一面牆壁，才驚覺祖母已不在
了，永遠也不會再出現了，心裡迴盪著一陣陣的難過。

每當我怕黑和怕有鬼的時候，便會想起我的祖母，她曾對我說：『將來
我不再在妳的身邊時（意思是死去了之後），妳不用怕，我依然會在附
近保護妳的。』因為小時侯我曾相信有鬼的，人大了才慢慢不相信有鬼
。

我感激我的祖母，是她使我堅強，是她教曉我意志堅定，是她讓我明白
做一個正直、有愛心和有教養的人，同時要刻苦耐勞。